今日读《解放日报》社论《文艺界首先要抓清队工作》一文，其中有一段直接引起我思想的波动:“在清理阶级队伍中，对于那些所谓‘三名’、‘三高’的人物，不能一概而论，一定要做阶级分析。他们当中有的就是反革命修正主义文艺黑线上的人物，就是叛徒、特务、走资派和地富反坏右分子，对于这些坏人，我们必须彻底揭露他们，把他们清洗出去。”

原来我主观的设想是:将我这样的人清除出党，不能再干导演、演员工作了。一切政治待遇、社会职务及特殊化生活待遇等等，通通一杆子刷到底，这是没疑问的。因此，思想上一点也不存在任何幻想。但总觉得仍可留在厂里，给一个力所能及的小小工作做，或接受群众的监督劳动等，也就是说还能给碗饭吃吧！现在看来，这种想法也是不切实际、不符合革命路线的政策、精神了！

紧跟着而来的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：年岁渐大，巳经五十四岁了，能以自己的体力与能力（我过去是个空头“艺术家”）养活自己吗？但又一想，这种想法又是错误的，仍是资产阶级的反动观点。人的体力和能力都是可以通过实践锻炼出来的，五十四岁算什么岁数大？只要有一颗真诚向劳动人民认罪、服罪、赎罪的心，拜他们为师！只要有一颗真诚地为人民服务的红心，干哪一行、哪一业都行！都是为社会主义服务！

党是伟大的党，无产阶级是伟大的阶级，我们的社会是伟大的社会，决不会饿死人的！只要自己下半辈子不再做个剥削者，无论干哪一行、哪一业，又无论去天南地北，上山下乡，到工厂、到农村，重体力、轻体力，都是光荣幸福的！而且相信一定会干出成绩来的！

若是能改造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、光荣的工人或农民，该有多好！然而这又是多么大的奢望啊！这是还要经过多少努力奋斗来创造条件，才能达到的事！又不知组织和革命群众给不给予这样莫大的恩典呢！

我相信，“不给出路，不是无产阶级的政策”！这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最新指示。总是会给我出路的！

若从十八岁干电影算起，已干了三十六年；若从十三岁干话剧算起，已经足足干了四十年了。今日落到被清洗出电影界、文艺界，心头当然是非常沉痛的！辛酸的！但是，“新陈代谢”这本是不可避免的自然规律，搬掉我们这批革命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、障碍物，让新生的、无限美妙的、革命的电影事业蓬勃发展，这实在是最好的好事！这样一想，心里又豁达、开朗起来！马列主义者应当永远是乐观主义者，因为他总是相信一切新鲜的、美好的、进步的事物，必然战胜一切陈旧的、腐朽的、落后的、反动的东西！

  139
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一日